《黄金时代》对许多人来说是一部电影，而对许鞍华来说，远远不是一部电影。这位香港女导演，拍了一辈子文艺片。但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拍萧红，拍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个在很多人眼里，充满浪漫自由气息的“黄金时代”。

    而编剧李樯，也被萧红这个女作家的传奇深深吸引着。

    在本周二《黄金时代》的北京新闻发布会上，拍大合影的时候，众多演员一起使力，竟然抬起了许鞍华和李樯。因为这两人才是这部电影的核心人物。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找到投资、集结团队，拍出一部2小时57分钟的文艺片？在本报记者对他俩的采访中，大家也许会对那个“黄金时代”有更感性的认识。他们说，拍这部戏，就是因为爱，“做这个电影的时候，我们带着自杀的心情”。

    一只丢失的皮包

    与一个导演四十年的梦想

    2012年10月4日，许鞍华在武汉的一个毛线市场丢了一只黑色手提包。包里有两张银行卡、两部手机、2.1万元人民币、200元港币、一堆证件，以及一部剧本。

    这部剧本就是《黄金时代》。5天后，武汉警方找到了这只包，而许鞍华正在筹拍《黄金时代》的事情也因此“被迫”浮出水面。

    许鞍华到武汉，正是为了给《黄金时代》取景。在这部以萧红为女主人公的电影里，萧红一生的漂泊轨迹都得以重现，武汉正是其中一站——1937年，萧红和萧军来到武汉，他们与一群东北流亡作家组成了“东北作家群”。萧红在武昌水陆前街小金龙巷25号的寓所遇到了端木蕻良，跟萧军分手后，她怀着萧军的孩子和端木蕻良在武汉结婚。

    “我二十几岁就想拍萧红，中间找投资很难，没有人写剧本。后来袁枚（李樯助理）老师说李樯也想写萧红。有了这个剧本，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多演员和投资，再加上覃总（出品方星美传媒老总）愿意投资，这样我们就拍了这个戏。”许鞍华说。

    这几年萧红似乎特别热门，前年霍建起导演的《萧红》也上映了。

    对于这一点，许鞍华也觉得纳闷：“可能到某一个历史时刻，她写的东西跟另一个时代有暗合的地方。而我们这个时代，我感觉又轻松又残酷，突然跟萧红写的东西暗合起来。于是大家对她写的东西感兴趣了。”

    拍《黄金时代》对许鞍华来说是一个梦想，作为一个文艺片导演，几十年来她一直在为找投资而苦恼。

    前年宣传《桃姐》时，许鞍华曾来杭州。她告诉记者，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在香港仍买不起一套房，至今还是和老妈在香港租房住。

    许鞍华说拍《黄金时代》时很紧张，拍的是一个时代，怕自己掌控不了。更令许鞍华不安的是《黄金时代》的片长——2小时57分钟。对于一部文艺片来说，真的有点长了。

    “这个长度也是我担心的，我在电影节做评委时，有部片子三个小时，中间我就很想上厕所，但又觉得好看不想离开。”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这个版本，“它值得这么长，但确实是冒险。”

    一部投资七千万的文艺片

    与一个编剧的地位

    在编剧界，李樯大名鼎鼎。他编剧的文艺片，《孔雀》、《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立春》和《致青春》，口碑都很好。

    而《致青春》更让嗅觉敏感的片商们，看到了李樯的商业价值。于是“星美”老总覃宏和其他一堆老板们，最终为《黄金时代》掏了7000万元。

    “萧红本来就是我很喜欢的作家。我觉得导演对萧红的爱情、创作、历程和短暂一生的理解，都浓缩在她说过的一句话中了，‘其实我挺羡慕萧红，她虽然30多岁死了，但是她30多岁浓缩了很多人一生都想完成的东西，所以死而无憾。’于是我就接了这部戏。”李樯说。

    据说《黄金时代》剧本有半米那么厚，600多场，让汤唯看了痴迷不已。许鞍华最后忍痛割爱减到300多场。

    李樯说，这个剧本是用三年时间才完成的：“有一段时间因为爸爸生病了我要照顾他，还有一段时间是在阅读。写那个时代是很难的，民国很热，但是写民国非常困难，民国近在眼前。所以它既不是传奇，也不太像历史，非常难。我时间最多是用在阅读上，每个人物的传记我都要读，时间点点滴滴不能有任何漏洞，案头工作做得很多。”

    写萧红的时候，李樯就想找汤唯来演：“我写剧本的时候就商量要找她。这个剧本是几年前写的。她比较合适吧，她还是民国风。她个人的某种气质跟萧红挺吻合的。比如萧红也是比较愣的，展现自己灵魂比较裸露的。一般作家写作都是虚构的、经过主观思维加工的东西，萧红写的东西是她经历的，这样的作家在现代文学里边几乎没有。这种坦诚，我觉得汤唯身上也有。”

    在这部片子里，汤唯、袁泉、郝蕾都是时下被称为“文艺青年”的女演员。

    “只要有精神活动的人我觉得都是文艺青年。这三个女演员我都蛮喜欢的，我不觉得她们三个文艺，我觉得是三个好演员，她们也非常吻合这些角色。”李樯说。

    7000万元的投资，票房能否回收成本，这让许鞍华很担心。

    但李樯却毫不担心：“因为你做什么事情，你去预料它，就别做了。票房随缘吧。做这个电影的时候，许鞍华导演约我时，我们带着自杀的心情，向死而生。管它呢，我喜欢，我就要写。她说喜欢，就要拍。有时候人是要奋不顾身一下的。”

    一个传奇的女作家

    与她的不伟大不悲惨

    萧红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个伟大的作家，一个命运悲惨的女人？

    另外，关于萧红的话题也很多，光是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萧军、端木蕻良、骆宾基，这些八卦就能吸引普通影迷。

    不同的影视创作者，能拍出不同的萧红。按照王安忆的说法，《黄金时代》拍得很“堂正”。按照许鞍华的话来说，拍一个真实的人。一个不伟大不悲惨，不美化不丑化的萧红。

    “我鼓励自己，尽力回到当时的心态，不用现代的眼光看他们，什么才女，作家啦。不要写她伟大，这个不是宣传片。萧红是很惨，没有人比她惨。男人背叛她，生的孩子都不知所终，打仗的时候就死了。可是我不是要表达她有多悲惨。她有顽强的意志力和生命力，我想还原那种情绪。”许鞍华说。

    事实上，萧红确实是被男性抛弃，但她也抛弃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电影对萧红这些缺陷的东西又是怎么展现的？

    “第一个小孩肯定是她让人家领养了，第二个就不知道。这个情节都有，我们是开放式的，电影里有这个事。但电影也没说到底对不对。这个戏不是宣传萧红，而是尽量以我们的了解，如实地描写。”许鞍华说。

    至于选择汤唯来演萧红，许鞍华也说得很实在：“我看了她好几部电影，她个人的气质，我感觉很独特。萧红一场戏一场戏下来，每一次都隔好几年，这个人物变化挺大的，不能装。汤唯各种各样的情绪和脸部表情特别多，这个很重要，因为萧红瞬间的情绪变化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