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节，电视台都会重播《甲方乙方》。所以，看过《私人订制》，大家才会口径一致：“这不就是‘甲方乙方2’吗？”

    冯小刚并没有否认，甚至主动承认：“我觉得也可以叫《甲方乙方2》。但我就是为了躲‘2’字。”

    两部电影还有“同一个爸爸”：“《顽主》。这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中国电影。”

    但是，同样的“好梦一日游”，《甲方乙方》里的口号是“成全了别人，陶冶了自己”，《私人订制》则把后半句变成“恶心自己”。

    而影片结尾打出的“祝全国人民马年大吉”的字样，与当年的“祝全国人民虎年大吉”，遥相呼应，也已然过去了16年。

    这些年，时代和冯小刚都在变化。

    16年前，《甲方乙方》一炮而红

    “它给我带来了好运”

    “其实，拍这个电影特别简单，就是拍一个快乐的电影。在大家的理解里，我和葛优就是应该拍贺岁片的。”《私人订制》全国首映礼上，冯小刚淡定地说。

    16年前，冯小刚却气得涕泪横流：《甲方乙方》内部试映，只见葛优张嘴却没有声，画面与声音严重脱节。冯小刚很着急，连映前才吃的韭菜包子都吐出来了。

    那是一部不能失败的电影。

    1996年4月，冯小刚的新电影《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开机10天后即遭叫停。

    此前，由王朔导演、冯小刚主演的影片《我是你爸爸》完成后未能发行。

    其后，冯小刚导演的两部长篇电视连续剧《情殇》与《月亮背面》，也未获准在北京地区播出。

    正发愁，时任北京紫禁城影业公司总经理张和平和时任北京电影厂厂长韩三平，找到了冯小刚，翻出了一个本子《比火还热的心》（《甲方乙方》的前身，源自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

    冯小刚将自己的30万导演劳务，全部参与了投资，约定捆绑部分按照影片票房分成，终于凑齐了影片预算的600万投资。

    剧本改了11稿，这是冯小刚的第一部“私人订制”。

    1997年8月14日，电影《甲方乙方》开机。9月30日影片关机，拍摄周期只有45天。

    那年12月20日，标注“内地首部贺岁片”的《甲方乙方》公映。主创在17天里跑了内地的21个城市，最终，票房达到了3600万元。单北京地区的票房就达到了1100万元，一个城市的票房收入，就收回了影片的全部投资。

    所有人都傻了。1995年，内地电影票房已跌破10亿人民币，电影产量不足100部。到了1996年，北影厂投产拍摄的20部影片里，8部被“枪毙”。韩三平这才将被“打入另册”的冯小刚捞了起来。最终，冯小刚的30万元导演劳务变成了700万元，比葛优的60万元片酬还高。

    冯小刚曾这么回忆当年：“一天，凯歌对我说，‘《甲方乙方》里有一句台词我最喜欢。最末了优子说的那句，语调也好，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我至今深信，《甲方乙方》给我带来了好运。”

    有意思的是，2001年，《大腕》的首映礼上却出现了这么一副对联：“去年五部壮志未酬，今年《大腕》卷土重来。”

    当时，经过《甲方乙方》、《不见不散》、《没完没了》、《一声叹息》的票房成功，冯小刚还带着点独孤求败：“我不拍电影，中国人民还看什么。”

    16年后，《私人订制》开涮自己

    “拍喜剧是个积德的事”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而没有房子的婚姻则更不幸福。”《甲方乙方》里的这句台词在16年后的今天说，是不是更切实无比？

    这是冯氏贺岁片之所以让观众惦记的地方——不着调，假正经，在娱乐大众的同时，总能给观众一点温情的思考。

    所以，冯小刚在连续几部电影“我想跟你谈人生”遭遇“观众不认可”后很快找到了出口：“观众经常拉着我和葛优说，特别喜欢看你们的贺岁片——高兴。所以，我觉得这（拍喜剧）是一个积德的事。”

    不过，同是“冯小刚+王朔”。电影里，人的语气和角度却明显有了变化。

    《甲方乙方》里，小书摊老板圆了“巴顿梦”，最终发现在和平年代，自己的梦想无用武之地；宁死不屈的厨子经历了一天的严刑拷打、英勇就义，发现自己原来根本做不到“打死我都不说”；大男子主义的张富贵圆了“长工梦”后恍然领悟了被欺负的可怕，决心对老婆好点；穷得只剩下钱的大款圆了“受苦梦”……冯小刚将彼时普通老百姓的困惑、期盼、无奈，都化作了相逢一笑。

    《私人订制》明显更严肃了。

    给三任贪官开过车的司机范伟，想过当领导的瘾。尽管，他原本想当个清官，但面对老乡送来的核桃、红枣、小米，没有钱，他也十分入戏地要求“社会的不良风气吹过来”：“我可以不收，但他们不可以不送。”

    清洁工宋丹丹一心希望“有钱”。出门不用伸手，身边标配小三；不求最好，只求最贵。

    电影里，同是《甲方乙方》“好梦一日游”的概念，葛优演的叫“杨重”，郑恺演的叫“马青”——这正是电影《顽主》中的角色。

    那部电影对改革开放后，社会上各种病态人格、行为进行了无情嘲讽。《私人订制》在一定程度上隔代继承了《顽主》的嘲讽精神。

    只不过，冯小刚在不介意“恶心自己”的同时也在“报复社会”——票房无敌的大导演连“奥斯卡最俗外语片奖”都拿了，但他不甘心被定位为“俗”，就想过点“雅”的日子。

    冯小刚说这段完全来自王朔：“我们坐那儿，王朔口述，我打字。偶尔，我也会加两句。拿别人开涮怕人不乐意，所以就拿自己开涮，不招惹谁。”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去年的《一九四二》，冯小刚由俗转正、由喜转悲未能得到认可，他憋了一口气。所以，他借葛优的嘴吐槽：“你们电影门槛多低啊，开门笑迎所有人。你们电影多便宜啊，人一张画卖好几千万，你们电影一千多画面，卖不出二两茶叶钱。”

    吐槽、自嘲、温情，终在冯小刚和葛优的对话中结尾。一个人可以捐100万甚至10个亿，却为什么不肯捐一辆车？

    “因为我真有一辆车。”葛优纠结的身后，是北京的雾霾，流着污水的河流。

    冯小刚说，原本在这里还有一句葛优的独白，呼应《甲方乙方》：“2013年过去了，我有点害怕。”

    意犹未尽，最终也化作冯小刚的无奈一笑：“大家觉得你一贺岁片，最后一句就别‘害怕’了。就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