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衫魅影

    在上海重新排练《妈妈咪呀！》，被排演过无数次的戏还是好看。这部世界第一音乐剧本季在纽约的宣传语是，“我知道你看过了，但你仍然不知道它成功的秘密，所以……”本季中国演出排出了中文版能有的最佳阵容。那天英国导演问我，你知道Donna唱这首最著名的《胜者为王》时为什么穿的是这条小黑裙？因为小黑裙标志着Edith Piaf的形象。这位法国历史上最杰出的传奇女歌手，一生登台只唱悲情跌宕的曲调，一生演唱只穿同一条小黑裙， Chanel的小黑裙，代表女人的希望和命运——玫瑰般的愿景和残酷的现实。最后一场戏Sam说，“我是一个离了婚爱了你21年的男人，行了，Donna Sheridan， 搭上的不就是你的下半辈子嘛”，21年的情感闸门打开，所有的怨愤伴随着性的渴望喷射而出。Donna，摇滚女郎、孩子气的单身母亲、孤独的女人，被命运的海浪冲上绝壁滩涂的一颗珍珠，希腊蔚蓝而忧郁的场景中，一个天生注定的获奖角色。

    今年的托尼奖，获最佳女演员奖的Cicely Tyson，八十五岁，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年纪得奖，甚至是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年纪得到一个角色。她致辞说，上帝是陶艺家，我是陶土。每当我回想我站在舞台的时刻，这个时刻我只能用心铭记。我已经在舞台上站了七十年，我真的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有，我也欣然接受，我总在想，如果能再演一次，再诠释一个优秀的角色，我不贪心，再一个就好，我的人生就完整了。

    《妈妈咪呀！》回到上海，伴随着两个上海角色的归来。沈小岑和我在剧中扮演闺蜜，现实中是分了两个时代的本土歌手。Time Out Shanghai来剧组采访，记者老蔡大概是大学歌迷会会员兼广播站站长出身，坚称上海歌坛八十年代的代表是沈小岑，九十年代的代表是我——我的第一张唱片《物质女孩》。是《物质女孩》，而不是更被人知晓的《阿姐鼓》、《上海梦》、铁玉兰、玫瑰秀吗？是《物质女孩》，这张未在九十年代发行的唱片还会有发表的一天吗？

    我给远在墨尔本的叶亏夫打电话，《物质女孩》的作曲，他在地球那端声称自己已老泪纵横。21年，诞生在1994年的《物质女孩》到明年已被埋藏了整整21年。我们决定要把《物质女孩》中的几首歌重新做一下，《阳光的翅膀下》《独自歌唱》《交出你的宝贝》。告诉他们，《交出你的宝贝》就是“交出你的宝贝”的意思，代表上海人骨子里老卵的腔调，亏夫讲。明年，等歌曲重新编出来，我们想租个场子做个小演唱会，不是《妈妈咪呀！》那样的大舞台，也许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录音棚，可以装下老蔡这样的老听众老观众，装下青春、记忆和归去来兮的家乡，这些歌终究还是要唱给上海的，你无可否认。“追悼会”办就要办得体体面面，老领导老同学老同事都要在场，亏夫讲。这场演唱会的名字最终定为“我是一个离了婚爱了你21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