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前一个闷热的夏天，清华大学外文系学生万家宝在图书馆里写完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当时他大概不会想到，这部作品会成为中国近代戏剧史上神一样的存在。当时，万家宝已经开始用笔名：曹禺。那部著作，是此后几十年间被改编成电影、电视剧、芭蕾舞、现代舞……各个剧种的《雷雨》。

《雷雨》上演80周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全集，不仅收录了他的经典剧作，还收入了曹禺签名、印章、手稿、照片、最初发表的书影等等，如同一个时代的回溯。

全集名值得玩味：《曹禺经典剧作：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

《雷雨》完成于1933年，《日出》和《原野》分别出版于1936年和1937年，《北京人》则出版于抗战期间。而解放之后的创作，或许可以用画家黄永玉写给他的一封信来概括：“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戏。你失去伟大的通灵宝玉，你为势位所误。从一个海洋萎缩为一条小溪流，像晚上喝了浓茶清醒于混沌之中……”

昨天，书的发布会上，有人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曹禺的三女儿，同样身为剧作家的万方——

为什么曹禹后来的创作力减弱了？

“《雷雨》包括《原野》、《北京人》、《日出》，都有一个重要的内涵，对自由的渴望，对自由的追求。这在他的剧作里是非常强烈的情感。我写过一篇文章叫《灵魂的石头》，谈我父亲为什么晚年写不出东西。原因非常复杂，不只是我父亲，他们这一代的知识分子都是这样。心灵的自由是很重要的。”

曹禺研究家田本相说，曹禺创作有三次危机，第一次他把巴金的《家》改成话剧之后，第二次在上世纪50年代之后，第三次在他晚年。而在万方看来，三次都归结到一个原因：在曹禺的脑子里，已经生出了别的标准。“他在写《雷雨》之前根本不懂什么叫阶级”，“但后来他脑子里生出了别的标准：他写的东西要有对错。有了这样的标准，就很难有一个完全自由的灵魂，写出真正的好作品。”

晚年的曹禺有许多未了的心愿，他曾试图完成抗战期间写了一半的《桥》，还留下了《黑店》、《孙悟空》等戏的提纲和草稿。有一段时间，他一小时一小时趴在桌子上写。万方留有那时曹禺写的纸条，上面写着：“为什么一个字也写不出……我总像在等待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