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韦佳

前不久，媒体报道说杭州有了一家24小时不打烊的书店，就在青年路上，青年路，我记得那条路上还有一家基督教青年会所和一家古玩刻字店。

我刚入行那年，民营书店的日子过得很惨，无论是百货店里洋气的外来品牌，还是接地气的本地大鳄，书贩子被美帝老头子杰夫·贝佐斯和国产屌丝李国庆逼得在武林广场上“论斤出卖”。

当时我一拍大腿，好选题，give me five！主题极具人文主义关怀，还能揭露深刻的社会现实。结果旁边的老记给我善意的提醒：“宝贝儿，别怪姐姐没提醒你，这种选题领导可不一定感兴趣哦。”

点解？领导不看书吗？当然不是，书店倒闭的原因无非是经营不善，最后被高额租金逼走的悲伤故事，但是这样的故事，可每一天都在武林路上、延安路上循环播放呀。

今时今日，我们看惯了商铺搬空、新主入驻，商圈翻覆、新城再起。百货店不再关心销售业绩，而是一砸一千万，要给杭州人看看国际正版的粉色大脸猫长啥样；地产大鳄也为浮夸的楼盘广告词脸红，索性自己来造个带上四季酒店的百货店；而我们自己，连垃圾分类都没弄明白，就忙着加入到挥拳声讨中。

每到这个时刻，我的脑海就会浮现这些人名：博尔赫斯、里尔克、济慈、叶赛宁……我就会想起躲在城市角落里的那些独立书房、独立灯盏和独立灵魂。它们可以让你在新闻联播和凤凰直播之间平和跳转，也可以在钞票和内心之间平稳摆渡。

摆渡有时候并不为了搜寻答案。我们的人生总不免那些迟钝而尴尬的时刻。比如网上说：“某某明星不雅视频流出！”结果发现是个蹩脚的炒作，又有消息说：“某某电影不破亿，男猪脚要全裸！”结果这部电影一下子过了5亿，这样的时刻，你我都曾经历过、羞赧过、愤怒过、思考过。

昨天，我接到大学的小师妹发来的大作业求助题，劈头盖脸第一题就问：“媒体作为盈利的组织，同样又是社会良心，两者发生冲突时，你们会怎样处理？”

我背脊发凉，无法想象在那个遥远而闷热的午后，我也是这样坐在大学寝室里，满脑子都想的是仗剑走天涯的事，抖着脚心不在焉地打发这宏大而无味的期末作业。

那时，城市的书店里还没有24小时鼎沸的人声，现在也依旧没有。